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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学与“第三空间”的交叉研究

作者: 左聪艳 发布时间:2010-09-28 17:08:00 来源:
摘要: 空间作为人类生存的基本范畴之一,作为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的传播活动的发生场所,其与传播的紧密联系,使得传播学和空间问题的交叉研究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并随着对空间的再发现而逐渐显现出其前沿性。无论是从传播学经验学派的,还是从传播学批判学派的学术视角出发,这一交叉研究都有其理论与方法上的可行性与可操作性,为传播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学术话语。而传播学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与“第三空间”的研究有着高度的契合性。在“文化转向”的背景之下,传播学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与已有的“第三空间”研究成果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交叉。为解决这一跨学科/交叉研究的焦点问题,本文具体阐释了“社会公共空间中的视觉符号研究”的研究假设、研究方法等,以此作为传播学,尤其是批判学派介入空间研究具有可操作性的引证。

  关键词: 传播学 空间 第三空间 文化研究 跨学科研究/交叉研究

  一、传播学对空间研究的必然性

  传播学从不同的理论基点出发会形成不同的理论图景,一般而言,目前已形成了二元性格局:经验学派和批判学派。前者研究重点在于传播者和受众如何进行译码(encode)和解码(decode),以及传播者如何使用传播媒介和渠道的;后者则视传播为“意义(meaning)的生产与交换”,研究重点在于信息、文本如何与人们互动并产生意义的。尽管这种理论分歧客观存在,但是不论站在哪个理论角度,传播学对空间的研究都有着自身独特的优势。

  ……(此处有删节)

  既然人类自身即是空间性的存在,那么存在人类行为就会有空间存在,也就会有传播行为存在。施拉姆在其著作中写道:“我们是传播的动物;传播渗透到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中。……对我们来说,传播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必需的、无所不在的活动。我们建立传播关系是因为我们要同环境、特别是我们周围的人类环境相联系。”[1]美国学者杜威也曾主张,“社会不仅是由于传递、由于传播而得以存在,而且完全可以说是在传递、传播之中存在着。”[2]空间与人类传播活动在客观上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人们在特定的实体空间,特别是公共空间(如地铁站空间、商场)和半公共空间(如咖啡馆)中,通过感官接受到在该空间中的各种信息,例如读取单一视觉符号或多个视觉符号互动所传达出的意义,并产生相应的行为,与周围的社会成员等产生互动。从经验学派的理论视角来看,特定空间中的传播活动5W的要素齐全,传播活动类型,包括自我传播、人际传播、组织传播和大众传播齐备,并且时常共时地发生这些传播活动。相对于传统研究模式中信息传递的线性特点,在特定空间中的传播活动具有鲜明的共时性特点。对这种共时性的分析,将有助于进一步打破不同传播活动,如人际传播和大众传播活动,相关理论间的严格壁垒,从宏观的角度来重新分析、整合已有的经典传播学理论和研究模式,发展出新的理论和研究模式;也将有助于传播学与社会学、社会心理学和政治学的进一步融合发展,产生出新的跨学科的边缘学科。

  近五十年来,全球化经济浪潮将资本主义工业化进程席卷至世界各地,资本对都市化的要求进一步催生了地球村各个角落都市化的发展:已有的都市在扩展规模的同时,不断进行着都市空间重构;而正在以及即将被卷入的地区都无可避免地要受到全球化一点一滴的渗透,毫无退路可言。

  在此背景下,城市自然而然地成为全球化与地方秩序等矛盾冲突最为尖锐的场域,空间则成为这种矛盾冲突的集中体现。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中国也在经历着全球化的洗礼,而中国经济体制与政治体制的特殊性使得全球化与地方秩序、地方文化的冲突更加复杂而微妙;空间,尤其是都市空间,相应地呈现出更多的样态,也具有更多可研究的议题。

  ……(此处有删节)

  二、传播学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与“第三空间”的交叉研究

  近五十年来,后现代主义已经在视觉艺术、建筑、电影、流行歌曲和社会理论等领域中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激起了一种关于社会事物的理论或写作形式,亦即后实证主义的、解释的和批判的理论思考与写作。在这股浪潮中,人们将对空间的关注逐步聚焦到空间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等问题上,空间研究成为后现代显学。

  后马克思主义学者列斐伏尔率先提出了“第三空间”理论:“明确地用空间理论来研究‘差异’与‘他性’”[3],“直接把这种空间理论与他对‘权力的再现’和‘再现的权力’所进行的元马克思主义批判联系在一起。”[4]美国著名后现代地理学家爱德华·苏贾则认为:“人类主体自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空间性单元。一方面,我们的行为和思想塑造着我们周遭的空间,与此同时,我们生活于其中的集体性活社会性生产出更大的空间与场所,而人类的空间性则是人类动机和环境或语境构成的产物。因此,在空间的生产过程中,型塑我们思想的文化观念依然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5]空间不仅成为了研究的工具,同时也是各种潜在研究内容发生作用的“容器”。

  而针对最早由列斐伏尔提出的“第三空间”概念,有别于带有定量研究风格的传播学理论,传播学中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则凸现出了与“第三空间”研究的高度默契。学者列斐伏尔和爱德华·苏贾所谓的“第三空间”是“既不同于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或者说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又包容两者,进而超越两者”的。[6]这是一个开放性的多元空间,永远对新的可能性持开放姿态,内涵丰富。本文欲着重强调的是“第三空间”理论对以往的空间理论中将物理空间(第一空间)和精神空间(第二空间)的简单分离所进行的批判,并把(客观的)物理空间和(主观的)精神空间融合为社会空间所做的努力,而对于由此而生发出的“第三空间”认识论和空间思维方式暂不涉及。由此出发,我们可以近似地将“第三空间”等同于“社会空间”。而传播学中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则能够有效地从第一空间的研究出发,过渡到第二空间的研究,从而实现对“第三空间(社会空间)”的综合研究。

  对于文化中的传播问题,文化人类学中的“传播学派”早已在对文化传播进行的许多有价值的实证研究中有所触及。而今天,令传播学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地位日益突显的原因,是目前社会科学研究人员用以了解社会生活的方式已经转向——“文化”已经成为许多社会科学家依凭的关键工具,用来了解社会过程、社会认同、社会变革和冲突。这种转向被称为“文化转向”。

  在传播学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的视野下,文化不仅只是一组事物,也是一种实践(practices),是社会或团体成员间意义的交换和生产。意义(meaning)或明确或模糊,或许为人所知觉或许发生于意识之外。人们感觉意义或真实或虚幻,像科学般精确或像泛泛之见;日常对话、精准的修辞、高雅艺术、电视肥皂剧、梦境、电影和缪扎克(muzak公共场所常播放的俗滥音乐)都是意义传播的途径;而不同的社会群体会用各异的方式理解世界。不论意义采取了什么形式,意义已构成人们行为举止的方式——那些你我在日常生活中的行为方式。

  空间是“意义”的交汇地点,各种文化符号在这里汇聚,折射出符号背后传播者的意图,指示受众也就是社会行动者的行为,暗示了社会行动者的身份,在更宏观的层面上更是能够反映出权力的配置、运作的关系,社会的建制等本质内容。也就是在这样一个频繁地产生意义、传达意义、交流意义的空间中,传播学具有了很大的研究空间。

  三、传播学的空间研究实例:社会公共空间的视觉符号研究

  如前所述,传播学在空间研究领域中将是极有作为的,空间也应当是传播学研究的题中之义。但是,要想将传播学与空间问题研究结合起来,还必须找到沟通这两个研究领域的焦点。鉴于传播学理论和空间理论的复杂性与多样性,想要一一说明这些焦点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切实际的。因此,在文章的最后一部分,笔者尝试给出“社会公共空间的视觉指示符号研究”这一研究范例,以证明传播学介入空间研究具有可操作性。如果按照张健康在《论中国传播学本土化与跨学科研究的现状及对策》[7]一文中提出的跨学科研究的分类方法,社会公共空间的视觉指示符号研究,既是一种分支化研究,也是一种融合式的研究,因为这项研究是多个跨学科的综合。

  ……(此处有删节)

  该项研究旨在“把符号系统的分析延伸到语言文法之外,将广义的‘文本’也纳入研究范围”[8],并在此基础上探究社会符号系统背后的社会地位及权力关系系统等。这一研究策略中所出现的从第一空间(物理空间)到第二空间(精神空间)的过渡,恰好吻合了“第三空间”的内涵,即“‘第三空间’同样可以被描述为一种创造性的重新组合和拓展,它的基础是聚焦于‘真实’物质世界的‘第一空间’视野,和根据空间性的‘想象’表征来阐释此一现实的‘第二空间’视野。”[9]由此不难看出,传播学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在空间的研究议题中具有自身独特的优势。

  该研究的研究假设有三个:第一,假设所有的传播都包含符号和符码两个要素,而符号和符码是大家所使用的,符号、符码、传播的传递和收受正是社会关系的实践;第二,假设所有的符号以社会符号系统来运作;第三,我们如何观看视觉事物不会是自然的、天真无邪的,而是被建构、被形塑的。相应地,该研究的研究方法主要有:符号学的方法,地方符号学的方法,视觉符号论的方法,内容分析,民族志,装置技术论述及个案研究。

  结语

  今天,社会、历史和空间的共时性和它们盘根错节的复杂性越来越为学界所认识。空间的纬度被再度发现,并开始逐渐地由人文学科批判、政治视角的边缘地带向中心运动。空间的思维方式正在为历史性和社会性的传统思考模式注入新的思考和解释模式。列斐伏尔和爱德华·苏贾以及其他的后现代地理学家提出并致力于发展的“第三空间”概念,带来的不仅是对空间思考方式的深刻变化,同样也开始导向人们对历史和社会研究方式的巨大修正。因此,可以说传播学对空间问题的研究有其必然性。

  总之,传播学对于这一全新空间理念的借鉴将产生一个学科融合的新方向。无论是从传播学经验学派,还是从批判学派的视角出发,传播学都能够在空间中开拓全新的研究视野。而传播学的批判研究和文化研究的研究目的,以及其所使用的研究理论和研究方法,使其特别适合于从“第三空间”的理论中汲取营养,完善和发展自身的理论体系,为传播学者提供更为广阔的思维创新空间。(作者单位: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注释:

  [1] [美] 威尔伯·施拉姆、威廉·波特著:传播学概论[M],陈亮、周立方、李启(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年,第20页。

  [2] [美]E·M·罗杰斯著:传播学史——一种传记式的方法[M],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第137页。

  [3] Edword Soja著: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陆杨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43页。

  [4] 同上

  [5] 包亚明: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 译丛总序,陆杨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5页。

  [6] Edword Soja著: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陆杨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11页。

  [7] 张健康:论中国传播学本土化与跨学科研究的现状及对策[J],浙江社会科学,2004年第3期。

  [8] Ron Scollon, Suzie Wong Scollon著:实体世界的语言[M],吕奕欣(译),台北:韦伯文化国际出版有限公司,2005年,第8页。

  [9] Edword Soja著: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陆杨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7页。

  参考文献:

  
[1] Edword Soja著: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陆杨等(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2] [美] 威尔伯·施拉姆、威廉·波特著:传播学概论[M],陈亮、周立方、李启(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年。

  [3] [美]John Fiske著:传播符号学理论[M],张锦华(译),台北: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5年。

  [4] 韩丛耀著:图像传播学[M],台北:威仕曼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5年。

  [5] [美]E·M·罗杰斯著:传播学史——一种传记式的方法[M],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

  [6] [美]Ron Scollon, Suzie Wong Scollon著:实体世界的语言[M],吕奕欣(译),台北:韦伯文化国际出版有限公司,2005年。

  [7] [美] 尼古拉斯·米尔佐夫著:视觉文化导论[M],倪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

  [8] 吴琼编:视觉文化的奇观[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

  [9] [法] 罗兰·巴特著:符号学原理[M],李幼蒸(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88年。

  [10] [英] 布莱恩·劳森著:空间的语言[M],杨青娟、韩效、卢芳、李翔(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3年。

  [11] [美] 爱德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重申批判社会理论中的空间[M],王文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

  [12] [美] 戴维·哈维著:后现代的状况——对文化变迁之缘起的探究[M],阎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

  (本文为摘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