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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与“原创”——关于我国传播学研究存在问题的若干思考

作者: 田建平 发布时间:2010-09-29 10:08:00 来源:
摘要:20多年来,我国传播学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也存在不少困惑,隐忧和问题。主要有:西方理论的支配;西方方法的支配;个案研究方法的误解与贬值;人文与科学价值的旁落以及研究意义的缺失;对中国现实社会中的重大问题缺乏长期的实证研究,至今没有产生这方面世所公认的力作;中国历史文化资源的被遗忘;缺乏充分的学科合作;中国传播学学派尚未形成。现在非常有必要对我国传播学研究从学风、文风、研究目的、方法、路径以及学术规划等基本问题上逐一进行反思、检讨和总结。本文基于批评的视角写成,言词虽然激烈一些,但善心昭然若揭,至于观点,仅为一得之见,自负文责而已。

  关键词:中国传播学;研究;批判;西化;原创;历史与文化

  20多年来,传播学作为输入我国的“西学”之一,如今已蔚成“显学”。主要成就表现为:一是出版了大量的传播学译著;二是创办了一批传播学专业期刊,并发表了大量的传播学专业论文;三是在大学中设立了众多的传播学学习与研究机构(院系所),招收并培养了大量的传播学“人马”,由本科到博士,层次齐备;四是召开了多次传播学学术会议;五是对传播学的各个方面均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学术探讨,各种学术观点如雨后春笋一样呈现在人们眼前。

  然而,冷静一想,时时感到我国传播学的发展在其“繁华”、“蓬勃”的表象与规模背后存在不少“困惑”、“隐忧”和“问题”。这些不容忽视的问题,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正好借此次“高层论坛”提供的机会一吐为快,以与众位学界同仁共同思考。

  西方理论的“独占”。……(此处有删节)

  西方方法的“独占”。……(此处有删节)

  西方文化学派与批判学派之研究理论及方法,非有相当程度的西方史学、哲学及文化功夫根本不足以“操瓢”。为难之下,于是率而倾向于美国实用主义的方法,结果呢?二级传播、意见领袖、沉默的螺旋这些简单的东西一齐上阵,盛演不衰,由师傅而弟子,由弟子而弟子,一传再传,几成我国传播学一般研究及其文章的“公器”。诸如每年本科生与硕士研究生毕业写论文,照搬成风,屡试不爽,宛如传播学的“标签”,一贴就“灵”。那真是:简单易学,方便实用,拿点东西,一套就成。沉默的螺旋啊,你何时才能让那些沉默的“智者”走向前台,有机会亮出他们真正的“识见”,哪怕只是一个字、一句话。

  个案研究方法的误解与贬值。个案研究的方法,我国传播学界普遍采用。但是对这一方法明显存在着“误解”与“误用”。美国学者在《传播理论��起源、方法及应用》一书中明确指出过个案研究的局限性,可是我国学界似乎忘了这一局限,奉“个案研究”为万用灵丹,到处使用,随意使用,以至于使这一方法严重贬值,甚至于成为一部分人(例如一部分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为完成论文之需)在学习与写作中“投机取巧”的工具。个案研究最重要的前提是个案的成立,而个案的成立主要取决于该个案的价值。现在的问题是个案研究法用得太滥,随便抓一件事,抓一个现象,抓一张报纸,抓一个什么什么,都能够美其名曰“个案”而予以所谓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大多停留在现象描述(复述)的表层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甚至不少文章研究来研究去,究竟研究什么,以及为什么研究,连作者自己都说不清楚。

  人文与科学价值的“旁落”以及研究意义的缺失。不少研究文章缺乏基本的学术深度,甚至十分肤浅,学风也很浮躁,为文乖戾、刻薄、小气、逼仄。学术深度的缺失,主要指人文价值与科学价值的缺失。这同我国不少传播学者缺乏人文及科学素养、专业知识背景及其文化底蕴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也同近年来我国媒体(特别是电视媒体)商业主义与消费主义至上,庸俗化成风,人文与科学精神沦丧“相辅相成”,一脉攸关。不少传播学文章中时常可见基本的文史差错及常识性差错,中央电视台多套节目的屏幕文字几乎成了“错字”的“连播”(如有一次,把“人间四月芳菲尽”误植为“人间四月方菲尽”,若白居易在世,岂不气死!),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程度,由此可见人文与科学价值在传播界(学界与业界)沦丧之一斑。

  国内某些著名传播学者的文章,从文章体制、格式、构成、规范到表述方法、语言,完全“西化”,表面上是用汉字在写作,其实不过是汉语言传播学写作中的“西方版”。例如注释,弃中国博大精深的“注释文化”不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而一律照搬西方文本中的文中注法,仿之亦步亦趋,惟恐不象。这样的文章,不中不西,不伦不类,说它是西方的,用的是汉字写的,说它是中方的,俨然一派西方样式、一副西方“嘴脸”。更重要的是,让人读起来深感费力,表面上挺吓人,似乎深奥难懂,其实读罢掩卷一想,才发现空洞无物,人文也没有,意义也没有,不过是一种“包装”而已。这样的文章有的动辄10000~30000字,其实文本意义十分脆弱(甚至不乏“幼稚”),只需几百字的短文即可把文章的意思交代得一清二楚。诸如此类的传播学文章,确实不知道作者究竟是怎样理解“传播”二字的。

  文本的价值和意义“淹没”在格式与方法中,或为了刻意追求文本的格式与方法而丢失了文本的价值和意义,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均是一种本末倒置的研究“误区”。

  ……(此处有删节)

  由于后现代主义有否定“宏大叙事”式研究的一面,结果使不少研究流于“碎片化”的末途。这种情况也比较明显地反映在我国传播学的研究之中,可视为一种严重的负面影响。它导致不少研究者眼光短浅,放弃了学术职守的神圣性,放弃了研究事业的终极目的与人文关怀,视学术研究为“购物于超市”,对鸡毛蒜皮的细枝末节作所谓的研究——孤零零的研究,脱离历史,脱离传统,脱离社会现实体系,将研究同商品化的礼品盒包装划一。

  中国历史文化资源的被“遗忘”。中国有10000余年的文明史,素称世界文明之邦。中国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中,蕴含着博大精深的传播智慧与传播文化。这是世所公认的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遗憾的是,我国传播学界对此关注太少,一些真正有份量的成果也被甚嚣尘上、碎片化的、西化的、时髦的、消费主义的研究——其壮观的盛宴所遮蔽而不显,致使玉埋于尘而风尘四扬,大音稀声,黄钟大吕不闻。今后,我国传播学界必须有一批“仁人志士”静心敛志,避开浮世的喧嚣,对中国历史文化遗产中的传播问题作长期的专门研究,以求结出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学术硕果。

  缺乏充分的学科合作。传播学研究需要众多不同学科之间的良好学科支持与合作。哲学、史学、语言学、人类学、文化学、艺术学、建筑学、音乐学等等,均可以因传播之缘而展开有益的共需的合作。一方面,传播学者自身应尽可能具备多学科的文化与科学素养;另一方面,传播学者应同其他学科的学者广结善缘,汲取营养,多所合作。这样才能保障传播学研究的发展和繁荣获得一个多学科支持的平台,也才能够保障传播学研究的正确定位。传播学之研究,较之其他学科,更需要力戒圈子意识及其行为。

  中国传播学学派尚未形成。我国现今的传播学,基本上还是跟着西方走,唯西方马首是瞻,拾人牙慧,充当西方的“传声筒”,还处在运用西方传播学的理论与方法尝试着“解读”中国问题的阶段。虽然我国传播学学习与研究的阵容庞大,每年出版著译作品、发表文章的数量可观,但是迄今为止,无论是在传播理论与方法体系的建构上,还是在研究特色上,均未形成世界传播学总体格局中自成一派的成果。20多年来,我国传播学界一直不断有人高呼传播学“本土化”的口号,但是迄今为止成就实在不大。个中原因,实在值得深思。显然,如果我们继续执迷不悟地走“西化”的道路,总是跟在西方学者的屁股后头做文章,亦步亦趋,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现在非常有必要对我们的学风、文风、研究目的、方法、路径等根本问题逐一进行反思、检讨和总结。这些基本问题弄不清楚,恐怕我们还要走很长的弯路。(作者简介:田建平为河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编辑出版系主任、教授)

  主要参考文献:

  
1、 段京肃、白云:《新闻学与传播学学者、学术机构和地区学术影响研究报告(2000��2004)��基于CSSCI的分析》,《现代传播》2006年第六期。

  2、吴飞、程怡等:《2005-2006年新闻学研究综述》,《当代转播》2007年第三期。

  3、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传播学研究室:《传播学研究在中国的历史建构与实践》(讨论稿),2007中国传播学高端学术研讨会专题材料,未刊稿。

  (本文为摘要版)